有时候人很脆弱,会毫无征兆的瞬间从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变为病人。
8 月 7 日(周六)白天还在鼓捣服务端程序开发,成功在阿里云部署了一段自己开发的 Go 程序,从外网也能正常访问,想着又拓展了一下技术栈,职业空间又开阔了一些,不禁心生欢喜。
白天陪孩子跳绳、吃西瓜、晚饭又吃了从周五从公司食堂买回的猪脊骨肉,饭后散步回来就感觉肚子有点胀,不料躺下后一宿未眠,捂着肚子来回奔赴卫生间和卧室之间。起初还想可能是吃的几种食物发生了化学反应产生了气体,直到周日早晨右下腹部疼痛,才意识到和去年阑尾炎症状非常相似。
早晨老婆停下最近职称考试的备考工作,陪我去医院,本以为是个小毛病,哪个医院都能看,像去年一样打一针就好。所以去医保定点医院北京大学医院,没想到看不了,又打车去北医三院。折腾一番挂了急诊,抽了血、做了核酸、CT、输了液,输完液去咨询医生,医生说晚上症状如果没有改善就来做手术。下午 4 点到家,洗澡躺床上,老婆去送孩子上课外班,不放心我送完就回来了,我依然疼痛难忍,还发烧了,于是和她商量准备再去医院。最疼的时候感觉难以下床了,甚至想叫一辆 120 的急救车车把我抬下楼拉走。媳妇儿比较焦虑,一边是孩子还在课外班,一边是我的病情。我虽然肚子疼,但感觉还能忍,于是还是坚持孩子下课接回家后再去医院。所幸孩子回家后,我也在疼痛中迷迷糊糊中睡了一觉,感觉自己可以下地了。于是老婆简单跟孩子交代了下,我们就打车去医院了。也没有想着住院,只是想着再打一针试试。
到医院,医生结合 CT 情况,说阑尾有膨胀穿孔的风险,建议手术。回想去年端午节前后发的一次,去医院输液 1 天止疼。1 年 零 2个月后又第二次犯了,只是这次不像前次,输了一天液,疼痛症状未见减轻,疼起来也真要命。想着长痛不如短痛,于是遵从医生的建议,当晚进行手术切除,去除这身体多余的部件。
媳妇儿也在核酸、验血、X 光后办理住院陪护手续,当晚 11 点左右办理完住院手续,换上病号服,12点左右被推进手术室,平生第一次肚子上动刀的手术,不过想起阑尾炎犯病的疼痛程度,也就对打麻药的手术无所畏惧了。折腾了一天,又是大晚上,我都有点疲惫不堪了。进入手术室,5~6 个30岁左右的年轻医生看着活力满满(我想这是行业的区别吧,在互联网行业很少有活力满满的青年),她们一边做着术前准备工作,一边聊后面还有几台手术。简单给我交代手术过程后,就给我全身麻醉了,中间手术过程完全不知情,最后只听见有人在耳边喊我:”醒醒、醒醒,该回病房了“,我这才意识到手术结束了。回到病房,听媳妇儿说已经是凌晨 4:00 多了。
术后的几天,在医院过着有规律的生活:
- 5:00 抽血
- 6:00 测体温
- 6:30 早饭(头两天不能吃饭),疫情期间避免交叉感染,由医院的工作人员集中送饭餐。
- 7:00 打开水,由医院的工作人员集中打水。
- 7:30 定中午饭、晚饭、第二天早饭。集中定餐。
- 7:40 测体温
- 7:50 护士集体查房,帮忙整理被褥(护士说也是变相叫起床)
- 8:00 医生集体查房,询问患者病情
- 8:30 开始输液
- 11:30 中午饭。医院工作人员集体送。(媳妇儿也在这个时间给孩子定外卖)
- 17:30 晚饭(给孩子定外卖)
- 18:00 测体温
- 21:00 睡觉
护士也很有活力,可能一是年轻,二是三班倒的工作机制。她们也很愿意和患者沟通,有时我感觉她们的工作,就像是 宾馆 + 养老院的组合。这几天我记住了“无痛治疗“的理念。还有进去后我发现每个病人的床头都贴了所患病种的英文名名称,由于好奇心我就开玩笑跟一个护士说,咱们医院都是与国际接轨的哈,病种都是英文名称。聪明的护士很快就知道我想知道什么,她解释说: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有时需要对一些老人隐瞒病情。也是一种人性关怀吧。护士们还经常凌晨帮忙换药、不厌其烦的帮忙绑束腹带,服务关怀备至。
有时候人也很坚强
我的一则小经历:大学入学军训后的一个晚上,同样是右腹疼痛,同样的难忍,半夜疼醒,同宿舍的同学还在熟睡中。一方面从小受的教育是要独立,能自己完成的事就自己完成,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扛得住。20 岁的我睡梦中疼醒,穿上衣服,轻轻关上宿舍门,捂着疼痛的肚子,独自一人去医院,记得出宿舍门也没有打到车(那时还没有嘀嘀打车,有嘀嘀那时也没手机),走了 1 公里路到离学校最近的医院,自己挂急症、交费、最后诊断为输尿管结石,幸运的是那时已经有激光体外碎石,不用动手术。做完回到宿舍,天还没亮,继续躺床上。早晨跟舍友提起,大家都不敢相信,那时虽然刚大学入学,但舍友里有很多忠厚真诚之人(毕竟河南人嘛)。
多年后想起这些,我想妈妈当年可能会很心疼,自己一人从家乡去上大学,生病独自去医院。从小爸妈没有太多时间管我们,培养了这种独立也算坚强的性格。
我的小事讲完,再来说说这次住院同病房的阿姨,阿姨是儿子做手术,她来陪护。说起现在的无痛治疗,阿姨不禁讲起来自己之前的经历。阿姨年轻的时候,怀着现在的儿子 8 个月的时候,某天发现孩子胎心停了,赶紧火速去医院,情况十分紧急,在来不及打麻药的情况下,躺上手术台进行刨腹产手术。直接开刀一层层划开,虽然不知道刨腹产手术的流程,我想最低要划破两层(肚皮和子宫),才能把孩子救出来。每层最低得划开 15 cm 的口子。母亲的伟大和坚强就在这里,相比之下我的那点痛苦,我那点坚强都不算什么。
温情
妈妈也是医生,虽然她知道阑尾炎不是什么大手术,还是止不住的担心,我想她的担心可能来自几点:
- 儿子生病,妈妈没在身边照顾
- 儿媳妇儿在医院陪护,疫情期间医院又不让随便出入,两个孙女在家无人照顾
- 手术中的疼痛
- 术后的饮食,不能吃饭,吃也只能是流食
- 手术要花钱
关于第二点我们要感谢这个互联网时代,如果在老家遇到这样的问题,孩子就让亲戚接走照顾了,在大城市我们要感谢有外卖,最低饿不着,孩子也都 8~11 岁了,其他一些家务小事都可以自理。也感谢住附近的朋友,每天带孩子出去溜一圈,免得孩子闷的慌,又帮忙买了很多面包、水果,最低饿不着了。
手术的疼痛,我也把护士告诉我的“无痛治疗”跟妈妈讲了很多次,现在都是无痛治疗,每天会输止疼的药水,没有感觉特别疼痛。让她不要担心。饮食方面现在也不像以前,不是吃不到饭的饿着,医院的伙食挺健康,平时天天在外面吃,偶尔过下喝粥吃榨菜、喝汤的感觉也不错,感觉整个人都健康了。手术要花的钱,大部分医保是可以报的,自己花的可能只有 2-3000 块。
在此感谢关心我的亲人、朋友;感谢临床陪护家属,在媳妇儿离开医院的时候,她总是在我看起来不方便的地方帮助我;还有来看望我的同事,这对我也是平生头一回。过去在老家,亲戚、朋友、同事生病,就有很多人拧着水果、鸡蛋、还有给钱,这应该是延续很久的乡俗,一种浓浓的温情。多年后我想这也许是老祖先设计的帮扶礼节吧,过去生病对一家人影响很大。大家送去能让病人感受温情外,还能大大减轻病人的家庭负担。
最后,我们中国人最大的温情是对死亡的态度。住院过程中,经常在半睡半醒之间,脑子中浮现无边无际、刻画着庄严神兽的金属重门层层打开,缥缈仙境若隐若现。我在想这是上帝要托梦的出场镜头(最近《耶路撒冷三千年》没少听),还是中国人讲的阴阳之门?作为中国人,我选择相信后者,我们中国人特别温情,把死亡都讲的很有温度,老人们常说将死之时,逝去的亲人会来接你,接你到另一个世界,仿佛死亡也并不可怕,只是有逝去的亲人带你到另一个世界生活。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,姥姥生前是个性格爽朗的人,她生前生病难受,或感觉给家里人带来负担时,总会说“你姥爷也不来把我叫过去”,姥爷先于姥姥几年前去世。我想姥爷把姥姥接到另一个世界,一定再无生前纷扰吧。有时候我也很奇怪这小小一病居然能让我思考生死。可能也是四十不惑的一种领悟吧。
精神收获
住院期间,精神上的收获是听了几遍《耶路撒冷三千年》,印象最深的是萨拉丁的骑士之风:虽然占领了耶路撒冷,他努力找到不同民族、不同信仰的人和平共生之道,比起强盗一样的基督教十字军,信仰伊斯兰教的萨拉丁不知道要伟大多少倍。其次是耶稣死而复生,麻药上头,经常把故事中的人和自己混淆,不知经此小病,能否浴火重生?
最后,幸运生活在这个时代、微创手术、无痛治疗、医保,住院部环境也堪比三星级宾馆;医院的生活也很规律。
感谢这个时代,感谢 坚强、温情的生命体,让我们战胜个体的脆弱。
2021 年 8 月 24 日,周二,强行 3 个词串起零散的文章,全然不顾日后阅读感受
[…] 生了一场小病,第一次住院。已在《脆弱、坚强与温情 – 住院记》中记录。 […]